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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我從來不曾抗拒你的魅力….』

不知道從哪個包廂流洩出這熟悉的旋律,剎那間,我停下了腳步。

我急切地搜尋著眼光所及的範圍,終於,發現了某間包廂的門露出了一點點的縫隙,而音樂就是從這流洩出來的。

「你怎麼了?」朋友關心地問著。

「不….沒什麼….」我搖搖頭否定了一切可能,「只是忽然想起了某個朋友,走吧,回包廂了。」

不小心濺出的咖啡,見證了我的心虛,卻也只能無助地在地板上等著乾涸。

那年夏天,我學會第一首王菲的歌。

那年夏天,我第一次為了一個男孩,心碎。

PART 2 開場白

1996年6月,實習前夕。

第一次踏進 FUNKY,第一次除了新公園外探索這夜的國度。

在煙霧瀰漫、恣意放縱的世界裡,我應該算是少數不太合群的頑劣份子吧?除了在椅子上稍微擺動僵硬的雙臂,我只能逃避似的回應每一付刺探性的眼神。

終究是無法融入這樣的場所,我暗自嘆息,忍不住上樓去呼吸新鮮空氣。

「你也受不了?」陌生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卻不像是對我說的。

我狐疑地左顧右盼一番,卻瞧見一雙帶點無奈的眼神。

「你….你….在跟我說話嗎?」

「是啊,其實我剛才就坐在你旁邊,可惜你都沒發現。」

「是喔,可見裡面的霧實在太濃了。」剛說完,我們兩個很有默契地同時笑了出來。

頗戲劇性的開場,兩個不太會跳舞也討厭煙味的人,居然都是為了朋友而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同樣悲慘地淪為看管背包與佔位的專責人員。

坦白說,當時我不知道什麼叫做戀愛,只覺得即使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的雙眸,竟也會讓我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更別提因此而支支吾吾的對話。

跟我一樣年紀的男子,有著類似的憧憬與期待,住在離我家不到10分鐘的距離….憑藉著這些零碎的訊息,我感覺到,我心動了。

可惜的是,害羞的我並沒有留下對方的聯絡方式。

『也許,下個星期他還會來。』

為了這個天真的理由,我連續四個星期六晚上,坐在同樣的位置上,等待一個奇蹟。

那個男子終於還是沒有出現,只留下了回憶。


1996年7月底。

由於實習的地方在東台灣的一個淳樸小鎮,因此臨行前的一個晚上,刻意地又來到FUNKY,第五次也是最後一次,為了等待那個無緣的男子。

同學兼死黨的阿國突發奇想的約了網路上剛認識不久的網友見面,就約在FUNKY,當然也事先說好請對方多帶幾個朋友一起來,美其名是熱鬧好玩,其實大家心知肚明,深怕對方是個其貌不揚的大恐龍,人多才好壯膽。

第一次跟網友見面,結果卻是出乎意外的美好。

朋友們都玩的很瘋,唯獨我沒等到他而鬱鬱寡歡,苦澀地彷彿快被煙薰出眼淚,只好悄悄地離開。

凌晨兩點的杭州南路,就跟我的心情一樣空蕩。

「我送你回去吧。」一個叫做阿雷的男孩追了出來,「你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

我沒多辯解什麼,甚至連多餘的考慮都沒有,直接坐上了他的機車,「走吧。」

「恩。」

一路上只有風呼嘯著,我靜靜地靠在他背上,什麼話也不想說。

隔天一早,一個人提著行李坐上了開往花蓮的自強號,也開啟了另一段記憶。

PART 3 錯誤的開始

東台灣的生活是悠閒的,甚至近乎於懶散。

實習的日子其實乏味的讓人作嘔,卻又不得不假裝甘之如飴。

於是乎,第三個星期五晚上,我毅然地跳上了開往台北的火車。

然而,在車站迎接我的,除了有點陌生的台北,還有那個叫做阿雷的男孩。

「我問過你同學了,他們說你今晚會回台北。」他靦腆地說著。

我笑了,為了他的痴狂耐性。

當我們年輕的時候,時間好像多的用也用不完,感情也是一樣。

當初為了什麼原因答應他,我早已不復記憶,只知道當我又踏上火車的時候,
他偷偷親了我的臉頰,「要好好照顧自己!」,堅定的語氣像是交代什麼重要的吩咐一樣。

因此,我們的關係轉變成了朋友口中的LOVER。

枯燥寂寞的夜裡,靠著一張又一張的電話卡維繫著情感的熱度,青春就這麼燒啊燒的,終究引火自焚。

其實我知道,他不是我心底正急欲彌補的那一塊空缺,一直都不是。

自恃著青春無敵的我,恣意地享受對方所為我付出的一切,愚蠢卻又理所當然。

又一個星期五的夜裡,我帶著期待的心情走出車站,彷彿已成了習慣一般,他站在熟悉的角落裡等待我的到來。

「今天我帶了一個學弟來。」

「喔?」坦白說,這真是個無法想像的意外。

「我看他一個人在宿舍裡很無聊,所以帶他一起出來玩,你不會介意吧?」他不安地玩弄著手指。

「我只是有點意外….」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他領了那個學弟(小傑)來到我面前之後。

那瞬間,我的心臟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在車上,一種莫名的沉默持續壟罩著,或許彼此之間都發現了事實,只是誰也不敢開口。

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們彼此衝撞著情感與理智的界線,在三人世界裡心虛地用眼神交換著私密愛慾,最後,我們終於發現隱藏在表象背後的真實。

學弟喜歡他,他喜歡我,而我卻喜歡上他學弟。

只是,沒有人願意當個劊子手,狠下心來戳破一切謊言跟假象。

該死的道德感作祟,害我們彼此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這是多年以後的一致結論。


我們同時享受著愛與被愛的感覺,逐漸沉淪其中而無法自拔。

某一個星期六晚上,我悄悄地出現在他們學校舉辦的歌唱比賽會場,躲在人群最不起眼的角落,企圖同時給他們兩個意外的驚喜。

他的歌聲早在我的預期之中,因此我到沒有多大的反應。

但是當小傑一開口唱歌,成績立刻分出了高下。

【 我從來不曾抗拒你的魅力 雖然你從來不曾對我著迷
我總是微笑的看著你 我的情意總是輕易就洋溢眼底……….】

當初跟同事借來聽這片 『王靖雯 天空』CD的時候,我就深深被這首不是主打的歌曲吸引,如此犀利地描述著暗戀的心情。

然而,聽CD跟聽現場演唱終究是不同的,因為這一刻,唱的是我的心情,而專心唱著歌的人,就是我無法開口的對象。

那一夜之後,我知道一切都必須有個了斷,即使痛苦也必須如此。

PART 4 混亂

「想上哪去?」握著方向盤,阿雷笑嘻嘻地看著我。

「你今天有點怪怪的喔,先開車吧。」我自顧自地綁好安全帶,一面回頭對著後座的小傑問道:「你呢?有想去的地方嗎?」

「都可以。」

「那我們去士林夜市吧。」阿雷踩下了油門也順帶做了決定。

一路上我們都保持著沉默沒人開口,我則儘量讓自己以最舒服的姿勢縮在椅子上。

「你在興奮啥勁?」我總覺得阿雷今天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神祕地笑著。

我嘆了一口氣,以他的個性其實他自己會說出答案。

果不其然,「農曆七夕情人節喔。」

「這麼巧?」我故意若無其事,「然後呢?」

「所以要好好慶祝一下啊…….」他歪著頭想了一下,「我們認識也該有一年了吧?」

不等他說完,我立刻湊上去親了他臉頰一下,「情人節快樂!那你要給我什麼情人節禮物呢?」

他突然愣住了,顯然我的舉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就把你學弟當作禮物送給我好了,沒有包裝紙和緞帶也沒關係。」我賊賊地望著他,等待著他的回應。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學弟,你願意嗎?」

這下換小傑滿臉通紅地不知該回答些什麼,只能支支吾吾地喃喃自語。

「沒人抗議?那我就收下囉。」

「那你要怎麼處置你的禮物呢?」阿雷笑的更開心了。

「先來個涼扮….再來個紅燒吧。」我轉過頭來看著早就想跳車的小傑說:「不知道味道如何?」

「學長….不可以啦…..」小傑近乎哀求似地呻吟。

「那給你一個特權,你可以坐到後座去陪伴你的禮物。」這小子,玩笑越開越過火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停車,我要坐到後座去。」

………………………………

那一晚後來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坦白說我完全沒有記憶,唯一記得的就是和小傑蛇吻時溫柔觸感。

………………………………..

錯誤就從這裡開始,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或許我們都太年輕,狂妄地揮霍著以為用不盡的青春,以及情感。

八月底,宜蘭辦了個西式划船邀請賽,小傑徵選上了劍橋大學的隨隊翻譯,趁著活動的空檔,我跟他第一次單獨兩個人的約會。

在北宜公路半山腰上,我情不自盡地吻了他。

「我必須承認,我喜歡的是你。」下定決心我終於說出口。

「我知道,」他凝視著蘭陽平原,「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很久很久以後我們才知道,愛情是一個無底洞,無所不用其極地誘惑你掏空自己,只是當你投入越多,就越無法自拔地深陷其中難以脫身。

而且,忌妒與憤怒,往往超越了理智。

三的點可以成一平面,三個主角的愛情卻注定了毀滅。


國慶煙火的前夕,我結束了實習的日子,分發到了基隆。

我最後還是選擇了攤牌。

「你知道嗎?一個醫學院的學生如果要自殺而死不成的話,那是一件很可恥的事情….」阿雷冷冷地說著,同時,車速維持著六十公里狂飆在行義路上。

我知道真相大白的一刻是很難受的,只是沒想到他會選擇這樣極端的方式。

那一瞬間,我第一次感受到獅子座男子的憤怒,以及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

…………
………………..
……………………….

也是過了很久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肚子上的那道疤痕,只是開刀割了盲腸。

….…..算了,我自找的。

PART 5 Replay

攤牌之後,情況反而變的更糟。

小傑與我和阿雷之間,保持著一種『等腰三角形』的距離,而且越來越遠。

最後,三個點變成了三條各自前進的直線,徒留一個遺憾的交點。

也許是為了賭氣,也許是為了不平衡,兩個禮拜之後,我認識了讀東海的小忍,迅雷不及掩耳地又投入了愛情。

這段感情沒有維繫多久,遠距離加上莫名其妙的開場,還沒滿兩個月便無疾而終。

「你心裡其實有著一個人,」小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輸了,輸給那個影子。」

跟小忍道別的那一刻,我突然懂了,卻也只能目送他的背影離去。

傷人的終究會被愛情所傷,這在愛情的遊戲規則裡,早就註定了。

於是,半年後,遍體鱗傷離開的,是我。


才剛送走悲傷的聖誕節,仍在歡度元旦假期的我,迫不及待地打了通電話給小傑。

「你好嗎?」

「還是老樣子囉。」

「我跟阿雷….」

「我聽說了。」

「我……我想見你。」

「老地方?」小傑出乎意外的乾脆。

「恩。」

比約定時間還早了半個小時,我已經在STARBUCKS裡面喝著Espresso Frappuccino。

在那個年代裡,全台灣唯一的一家星巴克,在天母圓環邊。

小傑帶我走進了咖啡的世界,從此便上了癮,就如同愛上了他一樣,無法自拔。

「你還是喝Espresso?」小傑笑著拍了拍我的頭。

「愛上了,便放不下。」

「所以?」他狡獪的眼神似有若無地遊移著。

「我可以追你嗎?」我幾乎是脫口而出,「我的心底有個聲音告訴我,如果我不能愛你,我會恨我自己。」

「我很難追的。」他自顧自地開懷大笑。

那是個冬日午後,略帶點涼意,我的心卻異常地熾熱燃燒著。

PART 6 夢

他真的很難追,我不得不承認。

「我想見你。」

「現在?」我看了看手錶,晚上十一點三十分。

「我想抱著你睡。」

「好,等我。」

夜深的高速公路上顯的冷冷清清,一輛計程車囂張地狂飆著。

只花了二十五分鐘,從基隆到北投,以及剛好六百元的車資。

幾乎一夜沒闔眼地看著他沉沉地睡去,心滿意足的是懷裡真實的溫度。

隔天一大早,又匆匆地趕第一班國光號回基隆。

隔沒幾天….

「你下班後可以來我這邊陪我唸書嗎?」

「要不要順便幫你帶STARBUCKS?」

「恩!等你喔。」話筒中傳來令我心神盪漾的聲音。

也是沒多久,我便在他房裡,靜靜地看著認真唸書的他而出神。

有一次系學會臨時的活動,一堆同學要到他房裡來討論事情,我只好匆匆地離開,免得屆時怎麼解釋都很奇怪,我和他的關係。

臨走前,他突然拉住我,「偷偷告訴你,喜歡快變成愛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就這麼哼著歌從北投走到了台北車站,一路上雀躍不已,絲毫沒發覺一個半小時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流逝。

當然,凌晨一點的車站是不會有火車開往基隆的,只有計程車還醒著。

整整兩個月,我心甘情願地通車來回北投與基隆間,卻幾乎不曾踏入家門一步。

為了他,我幾乎把自己燒成灰燼。

一個月之後的2月14日,我跟他的第一個情人節。

「啊~你只送我一顆金莎喔,好小氣。」他有點惱怒地埋怨,卻又受不了巧克力的誘惑,動手拆開了包裝。

然後,一條心型鍊子出現在皺褶的包裝紙中。

「我好不容易才塞進去的,你喔。」我把藏在身後的一大盒金莎遞給他,「怎麼樣?喜歡變成愛了嗎?」

「越來越接近了…….」

愛,上了癮,怎麼樣也清醒不了。

對我而言,他就是我的天使,我心悅誠服於他的使喚,無怨無悔。

即使,我們最親密的接觸也僅止於擁吻。


PART 7 慟

1998年2月27日晚上十一點。

「明天我要回宜蘭。」

「我去車站送你。」

「七點半的自強號,你可不可以先去幫我買票。」

「沒問題。」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謝謝你囉。」他故意裝可愛地撒驕,這一招對我真是無往不利,而且屢試不爽。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我猶豫了好一會才說出口。

「別問太難的喔,睡覺前不太想動腦筋。」

「我們之間到底是? Lover or Friend?」

「哎唷,這個問題太難了,以後再說吧。」

從他的反應可以知道,他企圖閃躲這個我急欲確認的答案,只是這樣的態度卻也出乎我的意料。

難道一切都不是我所想像的那樣?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知道答案。」

「這問題有這麼重要嗎?」他的語氣稍顯不耐。

「當然重要,我們在一起兩個月了,難道連彼此什麼關係都不能確認嗎?」

「你真的這麼固執地想知道?」他的語氣隱含著些許的恫嚇。

「喜歡何時才會變成愛呢?」

「還有一段時間吧。」

「難道這兩個月….我們依然只是朋友?不是情人?」

「你認為我有給過你機會嗎?」他脫口而出。

鏗鏘的一聲,我聽見自己的某個部份碎了,散落一地。

「不說了,我要睡了,明天你還會來車站嗎?」

「我會去….你早點睡吧。」

直到話筒中傳來刺耳的『嘟!嘟!』,我仍然不敢相信之前我所聽到的答案。

原來我們一直都只是朋友?

原來喜歡仍舊只是喜歡?永遠也不會變成愛?

我彷彿失了魂般,頹然癱在地板上,怎麼會是這樣的答案?

牆上的鐘依然奮力地走著,我的時間卻瞬間凍結了。

一點….兩點….三點….四點…….

眼看著時針緩慢地往五點鐘移動著,我的三魂七魄依然不知道逃竄到何方。

五點半!我終於說服了自己,走回床上躺著,卻連一絲絲倦意都沒有。

六點整,我如原定計畫的時間出了門,趕往車站幫他買往宜蘭的車票。

七點整,他打了通Bbcall給我,留言說想吃麥當勞的早餐,請我順便買一份帶著。
相對於他的慵懶,一夜沒睡的我不知怎麼的,居然精神抖擻異常亢奮。

他總算在七點二十分趕到了車站,然後我把早餐和車票交給他。

原本,我自己只買了台北到松山的票,心想再怎麼樣假裝堅強,也撐不過松山。

沒想到,我居然可以一路跟他嬉哈聊天直到宜蘭,卻隻字不提昨晚的對話。

我知道,我刻意假裝昨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然而,臨下車前,他匆匆地丟了一句話:「我對你只是喜歡,還沒到愛的地步。」

我不知道後來我是怎麼補票、怎麼等車、怎麼又坐上了回台北的車。

我唯一記得的是,那天,我蹲坐在火車車門邊,一路哭回了台北。

愛,上了癮,就無法回頭。

PART 8 試煉

諷刺的很,228居然也是我的心痛紀念日。

痛,或許是隨著淚水盡情釋放了,回到家後我反而清醒了。

花了一些功夫,把他留在我的BBCall語音信箱裡的留言轉成了錄音帶,裡面有著他的問候、他的囑咐以及他獨有的慵懶語調。

直到今天,那捲錄音帶仍在我的玻璃櫥中,仍保持著1998年的模樣。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我儘量不去想起關於這一切。

我讓自己很忙,忙著找事情消耗時間,忙著收拾散亂一地的心情。

直到他的一通電話….

「我想找你吃頓飯。」

「恩….時間地點?」

那究竟是一種賭氣,證明我過的很好?還是一種自虐式的止痛法?

我居然答應他的邀約,天母的Friday餐廳,我跟他第一次燭光晚餐的地方。

「你人很好。」他說。

「恩。」

「沒有人比你對我更好了。」

「……..」我感覺一種悲傷的情緒正醞釀著,無法阻止。

「我不想放棄你這樣的一個好人。」

「所以?」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連心情都還沒調適過來….】我在心底如此吶喊著。

「我想我應該給你一個機會。」

「我不知道……」我用力的搖了搖頭,深怕這不過是個夢。

「我們應該在一起的。」他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

那天,我沒有哭,因為眼淚早已哭乾。

坦白說,我應該怨恨自己,當時若是沒答應他就不會有第二次的痛。

然而,只有真正痛到死了心,才能放手。


再度回到他的身邊,我比之前更加殷勤地燃燒自己,我的世界圍繞著他而旋轉。

值得安慰的是,他總算是有了些許正面的回應。

或許,在朋友的眼裡,我的投資與獲得簡直不成比例,但我卻自得其樂。

因為那種感動,是彼此的互動,是從零分躍升到了六十分的感動。

我們就這麼持續幸福了兩個多月,即使他始終沒認定我們的關係是情人。

直到五月中的一次約會中,他終於點頭認定。

那一陣子,我突然文思泉湧寫了很多的文章,朋友挖苦說:「文字間好像有蜂蜜溢了出來,你們未免幸福的讓人妒忌。」

至少在那個時刻,我自私的認為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因為我擁有他的愛。

然而,一切只不過是謝幕前的高潮片段,就在兩個禮拜之後。

PART 9 虛無

1998年5月29日上午。

原本不過是一通普通的問候電話,卻在他的欲言又止中變的複雜起來。

連辦公室的同仁都忍不住側目,平時溫和的人怎麼對著話筒如此焦躁,於是我只好躲到樓梯間,持續追問他隱瞞沒說的話。

「我昨晚去TATOO跳舞。」

「恩,然後?」我相信他閃爍的言詞中必有蹊翹。

「我認識了一個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歡他?」

他沉默不語,顯然我猜對了。

「比愛我還多?」我儘量控制讓自己平靜。

「恩….」

「祝福你們。」我沉痛地嘆了一口氣,除此之外我還能怎樣?

「我們還是朋友嗎?」

「恩。」我幾乎用盡最後一點的意志力擠出這句話。

整整一個暑假過去,我的記憶是一片空白。

其實不光是記憶,連生命都荒蕪了。

我依然正常地呼吸,依然正常地活著,卻沒有了喜怒哀樂,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

第一次痛,我失去了眼淚。

第二次痛,我失去了感覺。

我像是驚弓之鳥,只能瑟縮地躲在巢中,再也無法飛翔。

更像是溝渠中的蛆,鎮日漫無目的蠕動,卻不知道自己在作些什麼。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聽著矜持這首歌…………

[ 我曾經想過在寂寞的夜裡
你終於在意 在我的房間裡
你閉上眼睛親吻了我
不說一句緊緊抱我在你的懷裡

我是愛你的 我愛你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憑自己幻想一切關於我和你 ]

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麼可以在給了承諾之後,又如此輕易的放棄?

直到今天,我依然沒有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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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王菲的矜持?幫我點。」我突然想唱這首歌,因為腦海中依然翻騰著關於他的回憶。

「我找找看….」朋友專心翻著點唱本,「沒有王菲的,只有蕭瀟的。」

「都可以,插播可以嗎?」我拿起了麥克風,努力裝著若無其事。

用這首歌,紀念一段情,一個我生命中最難以忘懷的男孩。

那個不小心留下影子在我心底的男孩,你現在好嗎?

PART 10 尾聲

時間繼續地走,誰也阻止不了。

轉眼間1996年又過了好些年,2004年的這個時候,我依然會想起他。

生命中的過客來來去去,卻沒有人像他一樣,在我的心底留下了鮮明的影子。

每個人都該有些回憶的,無論這些回憶有著什麼樣的心情。

那年夏天,我認識了他。

那年夏天,我第一次體會到了愛情的滋味,如此深刻。

心碎的徹底,卻也讓我頓時體悟到了愛情的滋味。

整整兩個月的空白,卻讓我在一個星期之內寫出了『砂之戀』這部小說。

朋友都說,裡面有著我和他的影子,以及一種純粹的愛情。

淡淡的,暖暖的。

或許是現實的反證,亦或是自我療傷下的副作用吧?

這些日子以來,我和小傑仍然見過幾次面。

卻再也找不回當初的悸動,只留下一些遺憾、一些懷念。

如今,我們都朝著各自的方向前進,在各自的人生舞台上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偶爾,不經意想起這段曾經,心底的那股暖意依舊。

因為我曾如此的深愛過一個男孩,那就夠了。

是的,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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